================= 书名:沈氏七七(沈浪朱七七) 作者:月笼寒香 文案: “七七,我不在乎你究竟是姓朱,还是姓柴,我只想问,你是否愿意随我姓沈?” “我愿意,我愿意!我做梦都想做你的新娘子!” 娇俏的女子一把扑进了白衣公子的怀里,好好的花容月貌被她哭得一塌糊涂。不过这一次,是因为美梦成真。 这快活城的大小姐呀,要出阁了! 此为短篇,不会再更新…应该… 内容标签: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:主角:沈浪,朱七七 ┃ 配角:熊猫儿,白飞飞,朱富贵,柴玉关 ┃ 其它:沈七之恋,武林外史 ==================   ☆、第一章   家仇情爱难两全   “爹!爹!”听了王怜花母子所言,朱七七此时的心情难以言喻,回到欢喜城,抓了个下人问快活王在哪儿后,她急匆匆地冲向了下人所指的方位。   一直在房门口徘徊的小泥巴见到朱七七,开心不已,立马关切地迎上前去,“小姐!”   向来开朗的朱七七神情严肃,对情同姐妹的侍女的回应显得略有敷衍,“我待儿再跟你说,我先问爹一件事。”   小泥巴跟在朱七七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,早就练出了察言观色的好本领,她看出自家小姐不太对劲,简洁地“哦”了一声之后,便识时务地退立在一旁。   “你们都在啊…”后知后觉地看到正围坐在桌边的柴玉关和朱富贵二人,朱七七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。她应该怎么说呢?朱七七苦恼不已。   柴玉关急切地问道:“七七,你又跑到哪里去了?大家找了你半天了。”   朱富贵的神色,看起来也是担心极了:“你怎么了?你到底有什么话要问爹啊?”   “我…”本是心直口快的朱七七,此时欲言又止,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有些话该如何启齿啊!   小泥巴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,心中也生了担忧,便加入了拷问的大军,“小姐,你又怎么了?”   柴玉关看朱七七这样,是越来越忧心了,应和道:“对对对,好女儿,有什么事跟二爹说。”   见柴玉关如此关切自己,朱七七内心的不安更深,难道真如王怜花母子所言,他是她的亲生父亲?像是紧绷的线断了开来,朱七七终于爆发了,她朝着柴玉关大吼:“你不是我二爹!你不是我爹!我讨厌你!我讨厌你对我好!”   “七七…”柴玉关怔住了,内心不甚好受,看女儿这样的反常,莫非是知道了些什么?   仿佛是印证柴玉关的猜测,朱七七拔下了自小便在颈间挂着的玉佩,然后粗鲁地放进柴玉关手中,“还给你,这是你的东西,还给你!”什么娘亲留给她的遗物,这根本是柴家的传家宝。难怪那一日,他看到玉佩如此反常,难怪他交还玉佩的时候,还对她说什么,重要的东西要挂在脖子上,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。接受不了这些事实,朱七七随后就又跑了出去。   “七七!”见朱七七情绪不稳地离开,沈浪放心不下,也立刻跟着追出去了。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?   “哎,小姐…”小泥巴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。   “小泥巴!”“小泥巴别急!我们帮你去追。”小四和驴蛋护花心切,自告奋勇地争着要去帮她追朱七七回来。   “哎…停!停!谁让你们俩去追了?有沈公子在,你们俩凑什么热闹?”小泥巴急忙拦住了急惊风的他们、没好气的说着。这两个人啊,还真是成事不足、败事有余哩。   “倒也是哦。”“那…那你也别担心嘛!”   “我哪儿有担心了?我相信沈公子一定摆得平!”小泥巴慢悠悠地坐下,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。   “你都告诉她了?”柴玉关看向旁边的朱富贵,目光中有着不满和指责。当初不是约定好要保守秘密,不告诉朱七七她的真实身世的吗?   朱富贵闻言,显得更是错愕,“我还以为,是你憋不住说了呢!”究竟是怎么回事?柴玉关和他都没说,那他家女儿是从哪里得知真相的呢?这事可真有点儿玄乎了。   柴玉关握着手中玉佩,思索了半晌,还是不太放心,“我去看看!”话音方落,这人,便已消失无踪了。   “七七!七七!”沈浪一路追上,奈何心慌意乱的朱七七对他的叫唤是充耳不闻,其实也有些故意的成分在。   “你到底怎么了?七七,到底怎么回事啊?”沈浪没法,只好抓住她的手臂,牵制她的动作,却又被她愤怒地挣开。   朱七七是想起他之前的那些话语,心中还是难过。是!她朱七七,只会无理取闹、胡搅蛮缠,完全比不上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白飞飞!那他去找白飞飞去,还来追她干什么呢?“不要你管我,去管你的白飞飞好了!”她悲愤地大喊着。   沈浪的神色习惯性的染上几分无奈。他明白,自己一时冲动下的气话刺伤了她,女儿家的心思总是敏感的,这也怪他,一着急起来,就乱了方寸、口不择言了。“还在为这事生气?我去找她也是为了你啊。”沈浪执意地按住她的肩膀,好声好气地开始解释。   “你又哄我。”朱七七的态度在他的温柔以待下总算有所软化,可是她还是不相信他的说辞。   深知朱七七的个性,沈浪只好从头开始解释,“我从猫儿那里知道,你爹还有百灵落在了王怜花的手里,我想白飞飞和王怜花很熟,也许能帮的上忙,所以去找她呀。”   “那你干嘛不跟人家讲清楚?”朱七七埋怨,害她误会、还生了好久的气。   “就你这性子,若是早跟你说了,一定先冲过去了。”沈浪失笑,他才不相信,这小妮子在得知此事之后还能够安安分分的待着。   朱七七有些无地自容,她的心思真的都被他看穿了,她不自在地低下头,嗫嚅道:“你…你不说我也去了。”   “你去啦?”沈浪很错愕,她怎么会知道在哪儿的?他和熊猫儿都不可能告诉她啊。   朱七七不好意思地解释,“人家…人家看到白飞飞给你写的信,心里着急嘛。”   沈浪释然地笑了,“瞧,我没有说错吧。还好,你平安地回来了。否则有个三长两短的,你不是存心让我出家去做和尚吗?”   朱七七没有笑,“可是…我要是不走这一趟,说不定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呢。”语气里有着落寞与不知所措,“如果我不去,我就永远都不会知道,我竟然是快活王的亲生女儿。”   这句话恍如晴天霹雳,让沈浪震惊地难以自已,“你,说什么?” 这句话仿佛是从牙缝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。   “真的,他亲口说的。”朱七七没发现他的异样,只以为他不相信,只好再重复一遍。   “他承认了?”沈浪不可置信地问。   沉溺于哀愁中的朱七七轻声回应。“嗯。”白玉十指不住地搅扭着衣裙,“我娘交给我的玉佩,王怜花的母亲一眼就看出来了,说是柴家的传家之宝,只传给亲生骨肉。怎么办呢?沈大哥。”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柴玉关了。   奈何身后是久久的沉默,朱七七心急,莫非就连沈大哥也没有办法吗?她转过身,“沈大哥,你说句话呀?我到底该怎么办呢?”   沈浪失了神,也没了方寸,他喃喃自语,“我,不知道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这句话既是说给她的,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。宽大的手掌恋恋不舍地轻抚着佳人白净如瓷的脸颊,“没想到,你我的缘分还是要…到此为止。”最后四个字里,满满都是心痛的滋味。   “你说什么?沈大哥。”朱七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也不明白沈浪何出此言。但是她明白他是言出必行之人,于是她更慌了。会不会是她听错了?朱七七如此期待着。   沈浪神情痛苦,“我根本不在乎你是谁的女儿,除了,快活王。”本来他还可以自欺欺人,因为快活王绝不会罔顾朱七七的感受说出真相,而只要她与快活王不相认,他便能睁只眼闭只眼,可如今…她亲手捅破了这层窗户纸,那么…   “你到底在说什么呀,沈大哥?”他为什么这么说?难道是她亲爹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?朱七七的心凉了半截。   “七七…”他凝视着她美好的轮廓,心中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残忍的事实,“为什么…为什么你是他的女儿?”   不一会儿,沈浪转身离开,这般的决绝让朱七七感到无所适从,“沈大哥…”是因为她是快活王的女儿,所以他不能与自己相爱吗?莫非真是快活王曾经对他做了什么吗?朱七七不敢挽留,她多害怕自己的挽留会带来更让她心碎的事实。   “你敢这样对她?”柴玉关赶来已经有了一会儿,自然也看见了这小两口奇怪的互动,他眼神凛冽,吐出的字句寒冷如冰。   朱七七不愿意见到他们二人相为难,便不客气地对柴玉关说道:“我的事不要你管。他要走就走,管你什么事,最好你们都走!”面前的两个人都是让她心乱如麻的存在,说完了,就跑离了此处。   “七七!”柴玉关呼唤道,他知道此时自己是不宜出现在她面前的,那么至少让他弄清楚这小子是怎么一回事。柴玉关开始对沈浪发难:“她那么全心全意的对你,你却如此对她,你还算个男人吗?就算你要她死,也该让她死个明白吧。”   “你不要逼我,一旦说出原因,我就非报这个仇不可,到时,只怕伤她更深。”山雨欲来风满楼,此刻的风平浪静隐隐预示着接下来的狂风骤雨,沈浪的眼神少见的流露出深刻的恨意。   “与我有关?”柴玉关当下便猜到了,“好,我要我的女儿没有遗憾,没有疑惑。”   “不惜拿你的命作为交换?”沈浪沉声问道。   “可以。”为了亲生女儿的幸福,他可以放弃许多许多。   沈浪缓缓开口,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阴冷的地狱,“记不记得,十八年前,那场大雨过后,朱富贵回到了汾阳。而那一天,沈天君也在。”   仿佛一道惊雷,柴玉关极为诧异,“你…你怎么会知道?”   “那一天,我亲眼见到,他想杀你,可又放过了你,只因为在他动手的时候,你为李媚娘挡了一剑。而朱富贵说,一个知道报恩的人,他不相信会坏到哪里去。”   莫非,他是当时也在场的那个孩子?泛黄的回忆在眼前缓缓铺开。   沈天君在朱富贵与李媚娘的合力担保下,放弃了诛杀他的打算,但在离去前还是出言警告:“你若是能洗心革面、改过自新,我自会告诉武林中人,不计较你的过去。但你若恶性不改,胆敢伤害朱家的任何一个人,天涯海角,我必将你手刃剑下。”可他柴玉关又岂甘心受人威胁,在李媚娘去世之后,他不必再遵守诺言,首当其冲的就对这沈氏一门下了毒手,此举也是为自己排除后患。   沈浪没有理会他的异状,语气平静地继续阐述着过往的一切,“后来,我亲眼看见,你带着人趁夜闯入沈家,在大伙儿睡梦中,杀了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。当时,我爹把我藏进一个大花瓶之中,我才能逃过一劫。”   “你是…沈天君的儿子?”是啊!他早就该想到的,同样姓沈,当初沈浪为了逃离神仙居、与他交手时,甚至还用了沈氏一族的独门心法,可他没有细想,只当是巧合。   沈浪的神色一派肃杀,开门见山地表明自己的身份,“在下沈岳。改名沈浪,只是为了方便浪迹天涯,好找出仇家柴玉关的行踪。”他当初进入快活城后,走的每一步,其实都是为了杀柴玉关,报十几年前的灭门之仇。“如果你是我,你会和柴家人在一起吗?你能不放弃七七吗?”   柴玉关默然无语,承受着内心罪恶感的谴责。   沈浪问得苦涩,“不能,是不是?”   这个沈浪竟是沈天君之子!刚抵达的朱富贵听到了这句话,也是同样的震惊,他惊疑地唤道:“岳儿。”   沈浪看向来人,“朱爷,您与家父情同手足,一定能体谅岳儿的苦处。”   朱富贵没有谴责他,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。   “那岳儿告退了。”沈浪说罢,便离开了。   良久以后,柴玉关自嘲道:“这辈子,我只想随心所欲,可是到了今天,我却发现随心所欲的后果,那就是织了一张更紧更密的网,把自己缠得死死的。”   朱富贵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,“人生就是如此,不走过一大段,就永远不明白,那些前尘往事是对是错,是值还是不值。”   “如果看得到今天对儿女们的伤害,我当年可以放弃,放弃媚娘、放弃许许多多的计较。争了一辈子,得到的尽是些无谓的东西。而我自己想得到的,一样也留不住,是不是很可笑啊?”柴玉关苦笑起来。   朱富贵则是有些欣慰,他笑着说:“你如今能够明白,总比到了死,都依旧浑浑噩噩的要好。能弥补的尽量去做,不能挽回的,除了让他过去,还能怎么样呢?”这话说得很是睿智。      ☆、第二章   情人兀自陷愁绪   身穿彩绣粉紫衣裙的少女,依靠着亭子的柱子,神情十足的落寞,叫人见了不免心疼。   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,她娇嗔着,“这回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!你还回来干什么?”沈大哥终究还是来找她了,朱七七内心一喜,却还是嘴硬。当她转过身发现是朱富贵,一下觉得有些尴尬。   “真的…一点机会也不给他?”朱富贵明知故问。   朱七七的反应是撅着嘴,忍不住埋怨,“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他当我朱七七是什么人,我干嘛还要给他机会?”   知道乖女儿误解了,朱富贵轻声笑,“爹说的是柴玉关。”   朱七七闷闷地说,“我不喜欢他做我爹。”   “怎么说,他也是你的亲生的爹嘛。”朱富贵安慰她。   “您不要我了?”朱七七问得心慌。   “谁说的?姓朱也好,姓柴也好,你永远是爹的好女儿。”   “真哒?”朱七七开心的笑了。   “当然啦,除非你不要爹了。”   “我要我要我要嘛!”朱七七抱着朱富贵,开始撒娇,“如果谁要让我不叫您爹,我就跟他拼命!”   朱富贵语气里有着强烈的不赞同,“拼命!拼命!谁要你去拼命啊!有两个爹疼你,不是更好吗?”他拐着弯地让女儿松口接受柴玉关。   朱七七站起来,在亭子里踱步,“可是…可是朱七七多好听啊。您想,柴七七,柴七七,多拗口啊!”她拉住了朱富贵的袖子,表达自己对柴七七这个名字的强烈不满。   “你又想到哪儿去了?”朱富贵皱眉,一本正经地训斥着女儿的胡思乱想。   朱七七的理由可多了去了,“是嘛,爹,认了他这个爹以后,还要认王怜花那个坏哥哥,和白飞飞这个怪姐姐。”   “怎么?他们也是快活王的孩子?”朱富贵有些诧异。   “是啊,你不知道吗?而且,认了王怜花以后,我是叫他娘作大娘呢,还是叫二娘呢?要是叫了娘,那我娘不就成了小妾了?那多吃亏呀!”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,朱七七苦恼地说道:“唉呀,后面还有一大串呢,反正,我也不知道了。”   “你这孩子,什么时候,脑袋也变得这么复杂?想的这么多了?”朱富贵摇了摇头,他这女儿向来心大,怎么如今却…   朱七七闻言,又蹲在了朱富贵身边,她仰着头问:“爹,是您太天真了吗?”   “我天真?”朱富贵简直哭笑不得,纵横商场的几十年来,可从没人认为他天真的。   “是啊,这么严重的问题,你都没有想过吗?而且…而且认了他,沈大哥…就再也不理我了。”   “他理你也没有用啦。”朱富贵凉凉地开口。   “为什么?”朱七七迅速抬头,一下子紧张的不得了。   “你刚才,不是才说,怎样也不理他了吗?”朱富贵拿她的话取笑她。   朱七七松了一口气,解释起来,“人家那个是气话嘛。”   突然,朱富贵神色一正,“孩子,这路可以直着走,也可以弯着走,不是吗?”话有玄机。   “有道理,可是要怎么弯着走呢?”朱七七站直,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,只好求助地看向朱富贵。   朱富贵慢吞吞地从石椅上起身,“你自己真的想要,就一定想的出办法来。我朱富贵的女儿,还用得人教吗?”说罢,朱富贵便笑着扬长而去,独留下脑袋一团浆糊的朱七七,她受不了的嘟囔着:“说了等于没说嘛。”   “回来了!回来了!沈大哥他回来了!”见他们苦等已久的人回来了,百灵欣喜万分的喊着。   熊猫儿见兄弟神色不对,难免关切地问:“怎么了?”   “没事。”沈浪心不在焉地抛下这句话之后,就走进了内室。   “睁着眼睛说瞎话,分明就是有事。”熊猫儿肯定的断言,这沈浪难不成是以为,这里的所有人都瞎了吗?   “坏了!”小泥巴叫出声来。   “你去哪儿?”小四急忙拉住她。   “去找小姐啊。”小泥巴甩开他的手,理所当然的说。   “你刚才不是说…”驴蛋的脑袋还转不过弯来,怎么才一会儿又变了?   “说什么说啊!要是连沈公子都搞不定的话,事情了就严重了,快让开!”小泥巴凶巴巴的,然后飞一样地冲了出去。   “主上还在喝酒吗?”“是。”   色使阿音闻言,无奈地摇头,“朱爷,就请您进去劝劝他吧,已经灌了大半天了。”事到如今,他也只好向朱富贵求助了。   朱富贵才走进厢房,一股浓浓的酒气便扑面而来,他开始劝导,“好了好了,把自己灌死了,也解决不了问题,这不是白喝了吗?”朱富贵看他没有反应,干脆就夺过了他手中的酒瓶,“别喝了!”   柴玉关打了个嗝,“你来的正好,来陪我喝两杯。”   “不喝!不喝!”朱富贵不碰酒,很嫌弃地拒绝了。   “这辈子,连个陪我喝酒的朋友都找不到。”柴玉关神色无比失落。   见他这样,朱富贵心软了,他劝导着,“唉呀,这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   “可以解忧,可以壮胆,有何不好?过了今夜,只怕再也没有一醉的机会了。”柴玉关反驳。   “你说什么?”这个柴玉关话中有话啊!说得好像是他要死了一样的。   “是你说的,可以弥补的就尽力去做,不能挽回的,就让它过去,不是吗?”柴玉关接着又灌了一杯酒,“阿音。”   “属下在。”   柴玉关吩咐:“去告诉猫儿和沈浪,明日午时到这儿来,是非恩怨,我给他们一个交代。”   “属下这就去办。”阿音虽然不赞同主子的决定,但还是领了命,去通知沈浪和熊猫儿了。   “来,陪我喝几杯。”见朱富贵坐下,他随即吩咐下人道:“来啊,再去拿个杯子来。”   朱七七未见其人,先闻其声,“爹!爹”看到柴玉关,她语气不善,“你看什么?不是叫你。”   柴玉关听了,神色更是落寞,他苦笑着又灌了一杯酒。   “七七!”朱富贵握住她的手,让她不要这样子。   “爹,这么晚了,您还来喝什么酒,咱们回房间去。”朱七七想要把朱富贵拉走。   “你先去睡吧,让爹陪陪他。”朱富贵柔声说。   柴玉关见到此二人的互动,就对朱富贵摆了摆手,“你也去睡吧。”   朱七七火气上来了,她走到桌边,拿起酒就喝,“你要喝酒是不是,成,我陪你。”   “七七。”“爹,别拦着我。”   “不必了,你们还是…”柴玉关想了想,还是自己一个人喝酒好了,反正这么多年,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。   朱七七语气更呛:“喝也是你说,不喝还是你说。凭什么都由你来决定,我偏要喝。今天谁不喝,谁是小狗。”   “为什么和七七说分手就分手啊?”熊猫真的不明白沈浪是在想什么,这两个人前一刻还爱的死去活来的,怎么这一会儿他就提出要分手了?   沈浪无言以对。   “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啊!”   沈浪依然不发一言。   熊猫儿也火了,男子汉大丈夫谁受得了被人这样漠视!他拿起葫芦,“行,就当我瞎操心,顶着张热脸来贴你的冷屁股,不吵你了,走了。”   “猫儿…”沈浪终于开了金口,“不是我不说,是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”   熊猫儿缓缓停下了脚步,“那你…试试看。”   “猫儿,如果你是我的话,你会和快活王的女儿在一起吗?”沈浪问。   “我已经有百灵了。”熊猫儿回答。   “那如果没有百灵呢?”   “绝对不可能,快活王他杀了我全家。”   “这就对了。”   熊猫儿好像懂了些什么,沈浪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有关他家人的事,“你爹是…”   “家父沈天君。”沈浪沉声回答。   熊猫儿惊讶过后,笑了,“咱们倒真是好兄弟,你爱上了他的女儿,我却认他作父二十年。”   “其实,我早猜到了。”沈浪这话说得苦涩,他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,一直自欺欺人罢了。   “现在该怎么办,这仇…”问题陷入了无解的僵局,二人现在是报仇也不是,不报仇也不是。   百灵的声音传来,此时与她一同站在门口的,是色使阿音,“大哥,快活王让色使大哥传话来了。”   沈浪、熊猫儿、白飞飞三人一同围攻柴玉关,却都不是他的敌手,白飞飞的剑被打飞,并且中了一掌,沈浪和熊猫儿二人也均受了些轻伤。   城门口,只见朱富贵和阿音二人气息奄奄地相偕走来,朱七七见状急忙跑了过去,“爹?爹,您怎么了?”   “主上,我们…全都中毒了。”阿音捂着胸口气息不稳地向主子禀告。   熊猫儿敏锐地发觉事有蹊跷,“到底怎么回事?屋子里的人除了快活王以外,也全都中了毒。”   “到底是谁干的?”   朱七七关切地问朱富贵:“爹,您是真中毒了吗?”   朱富贵苦笑着回答:“看来是。”   “是快活王!你好狠心,为了带七七避居他处,竟然对整个快活城都下了毒。”来人是王怜花,他言之凿凿地指认着,这一切都是快活王柴玉关的罪行。   熊猫儿大惊失色:“你说什么?”   听了王怜花所说,朱七七顿时义愤填膺起来,她走向快活王,“你以为,你下了毒,别人就不知道你是谁、做过什么好事,我就会跟着你了吗?你做梦!昨晚我就觉得奇怪。为什么好端端的,要找我爹喝酒?还好我替他喝了。像你这么阴险毒辣的人,我一辈子也不会认你。还不把解药拿出来,解药呢?”朱七七伸手向他讨要解药。   柴玉关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,他大声宣告:“除非我死,否则谁也别想得到解药。”   熊猫儿还是难掩惊讶,“真是你干的好事。”   沈浪觉得此事不太合理,“你想避居远走的话,谁能找得到你。有必要死那么多人吗?难道真是你做的吗。”   “你们每一个人都想报仇,都要我死,我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们毒死,谁知道你们命这么大,别人中了毒,你们竟然没事!”柴玉关火上浇油,彻底激发了沈浪以及熊猫儿的怒气。   “没想到你真的死性不改。”熊猫儿转身就拔出了白飞飞嵌在石壁上的青玉剑,“沈兄!”   沈浪发号施令,“一起上!”   “算我一份。”白飞飞附和,负伤的她也再次加入战局。   白飞飞被一掌打飞出去,柴玉关抓住沈浪与熊猫儿并行刺来的剑,满手都是鲜血,以往犯下的错事在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浮现,他松开手又闭上了眼睛,让剑身纷纷刺穿他的身子,算是为自己寻求一个解脱。   柴玉关运气,让剑脱离身上,两把剑同时落地,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。   朱七七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,喃喃的说,“干什么?他到底在干什么?”她心里难受,想要冲到柴玉关身边,却被沈浪拦下。   “七七。”“沈大哥。”   两声呼唤不知道包含了二人多少难言的心思与情感。   “你们说,我这一条命,够还你们那么多人吗?”柴玉关嘲讽着说。   “不够!”云梦仙子举剑向他冲去。   “不要!不要!”朱七七抱住王云梦,王云梦手中的剑因此落了地,可朱七七也被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。   “七七…”柴玉关想看看爱女如何,却因身负重伤而有心无力。当真是咫尺天涯。   朱七七哭喊着:“不要,你们不要杀他!”   “七七,这里危险,你快走开啊。”   “让我来!”白飞飞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,并向柴玉关走去。   沈浪竟然拦住了白飞飞去路,“你不是他的女儿。你不是,你真的不是。”   王怜花在一旁继续煽风点火,“怎么?心软了?就这样放过快活王。”   柴玉关怒喊,“王怜花,是我的,我不会否认,但不是我的,我也绝不承认。”刚刚说完这句话,柴玉关便因无力而跪倒在地上。   朱七七大喊,跑到柴玉关身边,“爹!你怎么样了,爹?我不要你死,我不要你死,你答应我,你答应我,你不会死的。答应我呀爹,你不能死。”柴玉关听到这声爹,神色颇为动容,他女儿终于认他了。   “爹没事,爹没事。”在朱七七扶他起来以后,柴玉关开始陈述事实,“我很确定,你不是我的骨肉。因为白静肚子里的孩子,是让我亲手打掉的。白静因此追杀我,撞翻烛台,才会引起当年幽灵宫里的那场大火,所以,你不是我的孩子,也不是白静的孩子。”      ☆、第三章   故人墓前再相遇   铁证如山,让白飞飞一时间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与迷茫,“那么,我又是谁?从何而来?”   不嫌事大的王怜花继续昧着良心指鹿为马、画黑为白,“你别听他信口雌黄,他不过是想借此逃过一劫。”   “我不信,我一个字都不相信。我是为报仇而来的,我要报仇!”经王怜花这么一指点,白飞飞仿佛重新找到了人生目标一样。她愤恨地注视着柴玉关,就是他害了她们母女二人,所以她一定要杀了他为自己,也为娘亲报仇雪恨。   可是白飞飞没走两步,便又被沈浪给阻拦了,她使劲挣扎着,“放开我!让我杀了他!”   沈浪则是显得很冷静,他苦口婆心的劝着激动的白飞飞,“飞飞,你娘欺骗了你一辈子,难道你想在谎言中继续过下去吗?”错误不应该再延续下去了,仇恨也是一样。   白飞飞回应得很呛,“那也是我的人生,我的选择。”   沈浪觉得不能让白飞飞继续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,于是他接着对她说:“飞飞,你听我说。那些都不是你自己的选择,是白静为你做的选择,而她,甚至不是你亲娘。”   见没始终有人去杀了柴玉关,王怜花不可置信的高声喊着,“你们这是在干什么?他可是毒杀上千条人命的恶魔。你们打算就这么放过他?”如果杀不了快活王,那他精心部署的一切不都白费了?   此时,百灵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城门口,伸手指向王怜花,嫌恶地对他说道:“你才是恶魔,下毒的就是你,就是你…”   “百灵!”熊猫儿连忙跑到心爱的女子身边,柔声询问,“你怎么了?”为何她说王怜花是恶魔,义父不是已经承认是他下的毒了吗?莫非,是他们误会了什么?   百灵喘了喘,然后开始解释关于下毒一事的始末,“我没事。我找到小泥巴他们了,他们三个人亲眼看见,是王怜花在快活城上游的水源里下了毒。”   “王怜花!”朱七七看着同父异母的哥哥,目光与言辞都极尽鄙夷,“原来又是你,做贼的喊抓贼,你都不会觉得脸红的吗?”   “早知道,我就应该把小泥巴他们三个人也都杀了。”即使自己的阴谋诡计被当场拆穿,王怜花也还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。   “王怜花,快把解药拿出来。”关乎上千条无辜百姓的性命,沈浪即刻举剑相向。   王怜花并不认为自己大势已去,反倒觉得这是个交易的机会,“解药?好,那你就去杀了快活王。只要你们任何一人将他杀了,我就可以给你们解药。再说了,你们不是也希望他死吗?”   沈浪轻笑,“我们从来没打算要杀他。”话里一派云淡风轻。   “到底是沈天君的儿子,如此大仇都能放得开。”无力倒卧在地的朱富贵忍不住赞赏。   “我们只打算一人给他一刀,从此恩怨两消。”熊猫儿接了话茬。   柴玉关看向朱富贵,骄傲的眼神仿佛在说:我教出来的孩子也不差是不是?   朱富贵惋惜地摇了摇头,可是这个快活王生出来的孩子就…哎…当然了,七七排除在外。   “花儿…”王云梦有点担心,功败垂成,自家儿子会不会受刺激。   “拿出来!”沈浪和熊猫儿将目标转向了王怜花,目的是逼迫他交出解药。   “好,你们讲来讲去,无非就是要解药。”王怜花心一横,拿出解药就往燃烧着的火炉丢去“有本事,你们自己拿吧!”   “小心,解药!”朱七七紧张地喊,若是没了解药,快活城便成了一座死城了,这将是多可怕的一场杀戮呀!   熊猫儿用葫芦将解药打离火炉,百灵伸手去够,却还有一段距离。所幸的是,稍远一些的沈浪接住了药瓶,然后再将之丢给了百灵,“快去救人!”   “好!”百灵接了瓶子便往城门外跑去。   “想走?没这么容易。”王云梦当然不想让百灵这样离开,水里的毒一旦解了,她母子二人就真的毫无胜算了。   另一边,王怜花趁沈浪没有心思留意他,迅速拿出事先准备着的银驽,一支淬了毒的箭此刻正蓄势待发。只要杀了沈浪,他就还有机会翻盘。   白飞飞被箭尖折射的阳光刺痛了眼睛,顺着光源看去,惊恐得睁大了眼睛。“沈大哥!”来不及做出思考,她急忙飞身到沈浪的身前。   沈浪搂住白飞飞软倒的身子,在看向不死心举剑而来的王怜花时,眸中浮现骇人的冷意。手腕急速翻转间,便用王怜花手中的剑,抹了他的脖子,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了吧。   “啊!”看到王怜花直挺挺地倒下,脖子上的伤口汩汩地流出鲜血,朱七七害怕地惊呼出声。她捂住眼睛,不敢去看这可怕的一幕。虽然王怜花恶贯满盈,可他终究是她的亲哥哥,所以一旦面对他的死亡,她还是会感到难过。   沈浪看着怀里气息奄奄的女子,沉痛地问:“飞飞,你是故意的,对不对?故意替我挡上那一箭,好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,是不是?”   白飞飞释然地笑了,这或许是她此生笑得最为真实的一次,“沈大哥,我的生命不过是笑话一场。”艰难地说完这句话,这个一生都背负着他人错误而活的女人便永远的合上了双目。   沈浪不住地摇晃着白飞飞渐渐冰冷的身子,“飞飞,你不能死!你不能死!”   “飞飞…啊——”驾马而来的宋离,接受不了爱人已逝的事实,因为悲伤过度而气血翻涌,竟然就这样吐出血来。飞飞,你最爱的果然还是沈浪吗?宋离不愿在此处停留,悲鸣一声后,便又驾马离去了。   “飞飞,你醒醒,你醒醒!”沈浪重复着对她的呼唤,就好像真能把她从鬼门关叫回来似的。   她迟疑地问着身边的朱富贵。“她,是不是真的死了。”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快,让朱七七反应不过来。她原以为白飞飞对沈大哥都是虚情假意,原以为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她更爱沈大哥了,可如今…   见朱七七想要走到白飞飞和沈浪的身边,朱富贵及时地拉住她,并且对朱七七摇了摇头,“女儿,给他们一点时间吧。”别有深意的话语里有着浓浓的叹息。这世上之事,难解啊!   之后,沈浪抱着白飞飞的尸体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快活城。   在一处偏僻的竹林里,有一块石制墓碑,上面刻着这样几个字——爱妻白飞飞,沈浪立。   和尚打扮的年轻男子,在这半年以来,天天都会准时前来探视,未有一天拉下。只是这一次,他在墓前说的话有点不一样,“飞飞,我就要远游了。不知…你…是否愿意与我同行?”   “我替她答应你。”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沈浪发了话,宋离不知道,白飞飞在生前便已许下了承诺,她的魂魄永远都会随在他的左右。所以,沈浪代替白飞飞答应他,并不是枉顾她本人的意愿。   “谢谢。”在离开前,宋离让沈浪托话给熊猫儿,说是祝熊猫儿子孙满堂。   宋离离开之后,熊猫儿从不远处的小屋里走了出来,他不满地看向沈浪,“你说的?”他可不会对宋离说百灵怀孕的事情,宋离失去了最爱的女人,这样对他太残忍了。   沈浪回他以一脸受不了的表情,“是你自己说的吧。前几个月开始,你不是就一直嚷嚷着,说百灵要给你生个小猫儿了吗?”   熊猫儿反驳:“我说什么啦?你也知道,他那副撅撅不振的样子,叫人看了真是难过。昨天,义父向我问起他的情况,我还说了谎。”   “快活城,情况一切如常吗?”沈浪不经意的问,他真正想问的,其实是那个人…   “算是吧,就是多了一个地下城主。”熊猫儿觑了沈浪一眼,故作忧愁得叹息着。   “什么?地下城主?”沈浪简直是不可置信,莫非快活城出了什么事儿?那她,岂不是…   终于忍不住了吧,叫你装!熊猫儿在心里暗笑,随后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解释起来,“那就是七七啊。这段时间,义父天天和朱爷下棋斗气,无心于快活城的事务。所以事无巨细,真正作主的全是七七。你也知道,她那性子,快活城差点叫她玩得翻了过来。”   “听起来,她似乎过得挺好的。”沈浪笑着说,他还担心她会烦闷难过呢,看来是他多虑了。   “但,是不是真的好,我就不知道了。”熊猫儿这话说的意味深长。蓦然,他的目光落在沈浪身后,在竹林的不远处,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,“或许,你可以亲自问问她?”   她也来了?沈浪惊愕地转身,看向竹林深处。这次可是来了一大批的人,百灵、小泥巴、小四、驴蛋,还有…朱七七。   周遭仿佛都寂静无声,沈浪和朱七七就这样遥遥相望,二人的目光里都包含着太多太多。   “沈大哥。”大腹便便的百灵向沈浪打了个招呼,随后便向自家相公使了个眼色。   熊猫儿愣了一下,意会之后,便作出赶人的架势,“都走啦!都走啦!”给久别重逢的两个人留空间嘛!他当然明白。   “走啦!”百灵受不了地将还想看戏的熊猫儿拉走。   待那些三姑六婆都走了之后,二人仍旧是长长的沉默。   良久以后,心里七上八下的朱七七率先打破了沉寂,“干什么不说话?”   沈浪轻笑,“平常,不都是你话多吗?”   “我…我…”朱七七欲言又止。   “怎么?”沈浪关切的问,若不是朱七七太过紧张,一定会发现他声音里藏着的深厚感情。   朱七七压下对他的思念,轻描淡写的说明了来意,“我就只是…来看看你,你们的。”   朱七七没想到,对方竟然比她更加轻描淡写,“谢谢。”   谢谢?这就完了?他就没别的话想对她说的吗?朱七七觉得委屈了,可是她再想了想,便释然地笑了,“算了!如果你打算守她一辈子,我顶多就陪着我两个爹一辈子了。”见沈浪还是没反应,朱七七也不想再留着自取其辱了,果断地转身,想要离开这里。   “可是,飞飞不肯答应。”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,是她听错了吗?她竟然觉得那语气竟然有些戏谑?而且,这话是什么意思?白飞飞不肯答应什么了?朱七七疑惑地回过身,“你…说什么?”   沈浪敛起浅笑,“她前两天回来看我了。”   朱七七惊异地瞪大了眼睛,“你,你见鬼啦?”朱七七突然觉得四周有点冷,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这边该不会…   “在梦里。”知道朱七七是想歪了,沈浪补充道。   朱七七悄悄地松了口气,然后继续发问:“那,那她和你说了些什么?”她想要弄清楚沈浪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,会是她猜测的那样吗?   沈浪将白飞飞死前的话向她娓娓道来,“她跟我说,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贵。她问我,是不是要等再失去一次,才真正知道要后悔?”   朱七七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,待她想明白沈浪实在借白飞飞之口坦陈他的心意时,立刻喜笑颜开。她满含期待地问沈浪:“她是在说我对不对?那你又是怎么回答的?沈大哥。”   “我说——”沈浪存心吊她胃口。   “你怎么说的嘛?”朱七七下意识地就扯着沈浪的衣袖,开始撒娇。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啊,这几句话可攸关她的终身幸福啊!   “我说,反正我已经无所谓了。”沈浪停顿一会儿。他看朱七七怅然若失的样子,在心中窃笑着,随后在她耳边轻喃着:“反正,我已经算准了,你一定会来找我的。”   朱七七这才发现,自己又被他捉弄了,“你说什么?你别跑,再跑我就不理你了!”   沈浪闻言,停下脚步,转过身子,笑看着迎面跑来的朱七七。朱七七一下子停不住脚步,于是就让沈浪得了便宜,软玉温香抱满怀。朱七七抬眼,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,眼中的炽热浓情让她害羞地低下了头,可随后她又抬头看她,笑了。   沈浪紧紧牵住佳人的手,“七七,咱们走走吧。怎么样,在快活城还挺开心的吧。”   “不是啊,没有你,快活城就不会快活啊。”朱七七坦诚地表明心迹,在快活城里,她总是会想起他,好像自他走后她就没有笑过了。对!是真的没有再笑过了!   “怎么会呢?”沈浪的声音像是有点质疑,一个能把快活城闹得天翻地覆的人,哪里会不开心?除非是熊猫儿骗他。“我听说,你要接任做快活王了是不是?”   “谁说的!我才不要呢!”朱七七急得哇哇大叫。      ☆、第四章   避人耳目悄离去   “沈大哥,嘘!”朱七七伸出右手食指抵唇,示意他噤声,然后四处东张西望起来。   “怎么了?”沈浪有些好笑地看着朱七七的行为举止像个偷儿一样的鬼鬼祟祟。   “我们走另外一条道,千万别让猫儿他们发现了。”   “若我没猜错的话,你这是要…”沈浪笑得意味深长,“私奔?”   “是啦是啦!反正也差不多。”朱七七“供认不讳”道:“你不知道,这半年来,我为了快活城还有朱家那是做牛做马、累死累活的,可两位爹爹倒好,闲来无事便品茗斗棋,好不逍遥自在!”朱七七一回想起那种生活,就苦了一张小脸。   沈浪拍了拍她的脸,“所以你是想表达自己的不满,顺便放个假?”   朱七七点头如捣蒜,“反正有猫儿和色使大人在,料想快活城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。而且朱家盘账也是一月后,我们大可玩一个月再回去。”   “看来你早有预谋。”沈浪轻笑,“那要是我执意为飞飞守墓,你又当如何?”   “一个人浪迹天涯咯,大不了我就重回丐帮,既有五袋长老的身份在,也就省去了不少麻烦。”   “这么不相信我?还是说你没自信?”   “我也不知道,或许两者兼有。毕竟白飞飞是为你而死,而我却是…却是…”朱七七神色犹疑,欲言又止。   “这半年未见,你这胡思乱想的本事倒是一点儿都没退步。”沈浪眼一眯,随后恶作剧似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,再以绝妙轻功在竹林之中穿梭移动。   “啊——你干什么呀?”朱七七被他可吓得不轻,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耳边全是哗哗的风声,往下一瞄,更是让她环住他的颈项的双手环得更紧。   面对着佳人的投怀送抱,沈浪是面带笑意,“有我在,你不会有事的。虽说猫儿不会让百灵像以往一般追踪足迹,可咱们总是要防患于未然不是?”   “有道理。”朱七七呆呆地望着他,也许是因为这几日来都赶着提前处理快活城及朱家事务,她总是彻夜不眠,此刻她有些想睡了。   这朱七七怎么又安静下来了?心有疑窦的沈浪低下头,在看到她似睡又非睡的挣扎模样时,面上的笑意更深。   磨人的小丫头最后还是没能挨住困意的侵袭,在心上人的臂弯里,安心的与那周公下棋去了。   “掌柜的,一间上房。”柜台上的银子让那掌柜笑开了花,他可是好久都没见到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啦!“若是有旁人问起…”那掌柜的也是十分识时务,马上接了口,“就说没见过。公子,这边请。”   沈浪轻手轻脚地把朱七七放上床榻,正要退开,却猝不及防被拉住了衣袖,那本沉睡的女子,双眼迷蒙地看着他,“不要走,沈大哥。不要走…人家真的好想你…好害怕,害怕你再也不理我了。”   明知她是睡迷糊了,他还是柔声细语地诱哄着她,“乖,七七。我不走,更不会不理你,不用害怕。”   指尖轻拂过她眼下的阴影,沈浪侧躺在床上,很是心疼地描绘着她的轮廓,才半年不见,她憔悴了许多。在竹林里抱着她的时候,他也明显能感觉得到她消瘦了不少。   这半年的时日里,他想了很多,也想通了很多。这丫头曾经埋怨自己对她的态度与对飞飞的迥然不同,那时他只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,不过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。   对飞飞,她的娇柔荏弱总是让他意存怜惜,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对待她,生怕她像脆弱的搪瓷娃娃,稍不留神就碎了,所以与她在一起时,他总是觉得心被什么给束缚住了,非常压抑拘束。娇弱并不是飞飞的本性,那样惶恐不安地对心上人温柔以待也并非他的本性,二人的恋情,说白了不过是两个人互相伪装着自己的真实,所编织的虚幻罢了。   可七七就不一样了,她活力四射、敢爱敢恨,从受朱富贵所托保护她时,他就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,他总以为那是责任使然。可仔细一想,他的所作所为早已经逾越了护卫的本分职责。和她在一起的时候,他可以很自在。他很是喜欢她的嬉笑怒骂,所以总爱时不时的逗弄她,就好像小男孩为了夺取注意力总是惹女孩子哭一样,这样的心性,也就只有在七七的面前能够解放出来。   在二人身世上,他的态度其实早已说明了一切。在他以为飞飞如她坦诚是柴玉关的女儿时,他震惊、不信,却还是轻而易举的接受了这事实。而当他大致猜到七七是柴玉关之女时,他选择对灭门之仇只字不提,甚至打算只要柴玉关不承认,他便可以一直和七七在一起。所以当七七苦恼地说出她是柴玉关亲生女时,他崩溃了,脑袋一片空白。为了不伤害她,他选择亲手结束掉二人的缘分,也是因为她,他选择放下深仇大恨,与猫儿共同做下一人一剑、恩怨两消的决定。   可谁知道,快活城一战,竟会那般惊心动魄,飞飞为他挡了王怜花暗算,不治身亡。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,面对这样一份真心,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够置身事外,所以他为她守墓半年,希望能给她在天之灵带来些宽慰吧。托梦一事是杜纂,不过飞飞弥留之际却的确说过,死后魂魄要守在宋离左右。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,对宋离她是真的动了情的。墓碑虽是他所立,可爱妻白飞飞的字样却是替宋离所刻,待那和尚云游归来,墓碑表层也便脱落得差不多了。   朱七七以为自己看花了眼,便揉了揉眼睛。“醒了?”岂料一句问话就叫她还残存着的瞌睡虫全飞到九霄云外去了。   “你…你你你怎么…”朱七七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,舌头都跟打了结似的,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问什么,他不会就这样看了她一夜吧?“男女授受不亲,你躺在我床上干什么?该不是想要占我的便宜吧?”   “掩人耳目呀。”沈浪说得冠冕堂皇,其实昨夜柴玉关的手下就来过了,他虽然对城中事务漫不经心的,可毕竟老奸巨猾,七七的心思哪逃得过他的法眼?“而且说到占便宜,我才应该担心吧,你昨晚对我上下其手的…”沈浪好整以暇地步步逼近,将她困在床榻的内侧一隅,眼神高深莫测。   “你你你…胡说…我才不会…”朱七七的脸蛋爆红,反驳得很没底气,她的确梦到过自己对他…所以她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了,因为的确是有这种可能啊。   看她真的开始怀疑起自己来,沈浪笑了起来,说了实话,“逗你的,傻丫头。”   “你!可恶!”害她还真的担心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。她抡起粉拳,就向他的胸膛砸去,沈浪笑得更欢了,他拥住了她,“好了,我们也该起床梳洗了。不然可赶不上今天的集市了。”   朱七七闻言眼睛一亮,立马把方才的愤怒和窘迫都给抛到天边去了。敲门声传来,沈浪下床去开房门,店小二端着水盆和面巾进来,放在了台上。“二位客官,是在房里用膳还是…”   “我们一会儿下去用膳。”   “好嘞,那小的就不打扰二位了。”   “慢点儿吃,别噎着。集市就在那里,又不会长脚跑了。”沈浪虽是没好气的看着她,语气却很温柔。   这样的温柔,让朱七七愣住了,拿馒头的手悬在半空中忘了收回,关于昨夜的零星记忆在脑海掠过,她仿佛听到他承诺说不会离开她,也不会不理她。她甜甜的笑了,“怎么了?你究竟是拿还是不拿?”一双筷子敲上青葱五指。   “啊!”朱七七脸上的笑容有着扩大的趋势,她盯着男人,意有所指地问:“昨天夜里真的什么也没发生?”   沈浪猜想她是回忆起来了,脸颊有些发烫,四两拨千斤道:“怎么,你就这么希望和我…发生点什么吗?还是说…”他促狭地看着眼前的佳人,“你时常会…”   “你别瞎猜,我什么也没梦到过!”朱七七慌乱地反驳,却是不打自招,她后知后觉地捣住嘴。   沈浪意味深长地“哦”了一声,这丫头还真是一点心思都藏不住啊。见她的脸都几乎栽到碗里去了,他牵起她的手,走出客栈,“你也吃的差不多了,我们去逛逛吧。”   集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,处处都是人头攒动,朱七七生于首富之家,自小见过的奇珍异宝就不少,可是来到热闹的集市上,却是全然不同的观感。在快活城也有集市,但是她总忙着收账管账,根本无暇去感受集市的精彩热闹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,她不仅不用操心那些繁杂地事务,身边还有她心心念念的沈大哥相伴,人生若此,夫复何求啊!因为人潮拥挤,他始终都紧握着她的手,并总把她护在怀里,不让人流冲挤到她,朱七七的嘴角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,她的心也因为他不经意间释放的温柔变得暖和极了。   “我要吃!”纤细的手指指着不远处正在吆喝的商贩,稻草棒上错落有致地插着许多的冰糖葫芦串,星星点点地红色将枯黄的稻草点缀得格外有意趣。   “来,夫人,拿好了。”沈浪付了钱,老人便从中抽取出一支递给朱七七。“才不是什么…夫人…”她羞赧地嘟囔道。“唉呀,小老儿看二位感情甚好便以为是夫妇,还望姑娘莫怪。”“没事啦。”朱七七更加不好意思了,心里却是喜滋滋的。   “沈大哥,啊——”整齐排列着的金红色果子突然出现在沈浪的面前,这让他有点错愕。“吃一个嘛!”他依言咬下一颗糖浆包裹着的山楂果子,他要是不吃,七七哪怕手已经酸了也一定会举着,但他可不舍得。   “怎么样?”她献宝一样的问道。   沈浪点点头,外层的冰糖甜而不腻,山楂果是新采的,酸而不涩,两者相得益彰、恰到好处。“不错。”   朱七七喜笑颜开,仿佛被赞许的是自己一般,“那再吃一颗,张嘴!”   眼角余光瞄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,沈浪冷笑,这个未来的岳父大人也太小看他了,哪怕是全快活城的人都来了他也不会放在眼里,“七七,想不想游湖?”   “想想想!”“那就抱紧我。”   “啊?”这什么跟什么呀?虽然不知所以然,不过朱七七还是依言照做。沈浪搂着她,几个点踏,就去到了附近码头的一艘画舫之上,丢给船家一锭银子,吩咐道:“开船!”那船家手脚很是麻利,没一会儿画舫便往那湖心驶去。   “该死,跟丢了!”几个人在岸边上看着渐行渐远的画舫,望洋兴叹。   “七七,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?”   “啊?”这反应,任谁一看都会知道她并没考虑过。真是要被她打败了,沈浪轻笑,“那就听我的吧。”   “好啊,都听你的。”朱七七其实根本不在乎去哪儿,只要有他在身边,无论是去哪里她都甘之如饴。   “哎,柳公子,听说你又向快活城的朱大小姐下聘啦?勇气可嘉啊!”   “你懂什么?这朱大小姐是活财神的女儿,又是快活王义女,快活王年迈,现在快活城都是由朱大小姐在作主呢!”   “我爹哪里年迈了?”就在不远处坐着的的朱七七轻哼,她这两个爹爹,一个是老奸巨猾,一个是无奸不商,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,不然也不会害得她累死累活了。   “看来,我们朱大小姐很受欢迎嘛!”沈浪说道,朱七七随即瞪了他一眼,仿佛是在警告他别幸灾乐祸。   “所以啊!要是谁有幸娶了这朱七七,权势、富贵那都是手到擒来啊!”   “柳兄,不知这朱大小姐相貌如何?据传其生母李媚娘可是少见的美人,这女儿料想也不差吧。”   那名被称作“柳公子、柳兄”的人终于发话了,“别提了,上门提亲那么多次,全都是闭门羹不说,这朱大小姐,我更是连根头发丝儿都没见过啊。”   “客官,菜都上齐了,请慢用。”沈浪点了点头。   朱七七拿筷子搛了块烧鸭,不以为然的想,每天处理快活城大小事务就够她忙的了,谁还会有这个闲心去见个劳什子谁?   “像柳兄这等青年才俊,世间女子哪个不是趋之若鹜的,这个朱大小姐还真是眼高于顶啊。”   “不是说,这朱大小姐拒绝如此多的婚事是因为她心有所属吗?”   朱七七拿起杯子,喝了口茶,这群人总算说到重点上了。   “心有所属?有谁见过了?”“我说,会不会是朱七七有什么隐疾啊?”   “噗…咳咳”朱七七一口水喷了出来,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。而且她还呛到了,因而咳个不停。沈浪拍了拍她的背,“怎么这么不小心?吃饭就吃饭,听些流言蜚语作甚?”   “管她的,我倒要看看,这个朱大小姐到了床上,还会不会这么傲?”纨绔子弟们哄堂大笑起来。   “下流!”朱七七双眼冒火,正要发作却被沈浪抓住了手,她正要问为什么,就听到那群公子哥儿所在的位置传来几声巨响,像是桌椅塌了,还伴有许多碗盘的碎裂声以及身娇肉贵的公子哥的哀嚎声。   “哼,活该。”看到了那些人的惨状,朱七七也算是出了口气,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,她狐疑地看向沈浪,笑得花枝乱颤,“是谁说,吃饭就吃饭,不要听那些流言蜚语的呀?”“是他们太吵了。”沈浪一本正经的说道,只有眼眸中透露出笑意来。“是是是,沈公子言之有理。”   听掌柜的说,过几天,也就是七夕,邻城会举行一年一度的花灯会,二人便打算往邻城去。七七虽不是生于七夕,可她的名字却是由七夕而来,“七月七日长生殿,夜半无人私语时。在天愿作比翼鸟,在地愿为连理枝。”这是爹刻在玉佩上的诗,也是因此娘给她取名七七,所以她对七夕这一天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。   “她们是在做什么呀?”朱七七好奇地看着河边聚集着一大群姑娘,而她们的手中,无不例外都捧着一盏精致小巧的莲花灯。   “姑娘是刚来到这里的吧?这是我们城里的习俗,在花灯上写下你的愿望,花灯自上游顺水而下,若是在下游,花灯依旧是完好无损,那么姑娘写下的愿望就一定能实现。”   “真的这么灵验吗?”   “姑娘,心诚则灵。”   沈浪觉得,这本就是信则有,不信则无的事儿,可看七七对此颇有兴致,也就由着她了。   朱七七刚落款,沈浪就凑近她耳边,“写了什么?”耳畔感受到的热气牵动了她的心神,她七手八脚地挡住花灯上未干透的墨迹,撅起嘴道:“秘密!不给你看!”   “这么神秘啊?”白衣公子打趣道。   “嗯。”朱七七严肃地点点头,可脸上的红晕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,“而且为了保密,沈大哥待会儿要和我保持一丈的距离。”   “事儿还真多,那你小心点,别到时候摔倒了来找我哭。”   “我才不会。”朱七七努努嘴,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,真把她当成小娃儿了吗?   沈浪闲庭信步地看着心爱的女子随着人群一道往下流小跑,气度一派雍容,惹来不少云英未嫁的少女的侧目。   朱七七沿着河岸跑了一大段,终点是在一块突出的石板上,看着自己的花灯完好无损,她高兴极了,可再一看,却发现四周的花灯大多都写着“希望早日觅得如意郎君”,那么多姑娘竟都是来求姻缘的!她暗叹一声糟糕,望向一丈外的白衣公子,却发现他怀里正搂着知道桃红衣裙的女子,那女子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,而他亦是嘴角含笑。这一幕刺痛了她,也激起了她的愤怒,以至于没发现分神之时已自己被挤到了石板边缘,几名女子挤向她,她下意识后退以保持距离,却踏了空,“小心啊!姑娘!”听到警告时,已经来不及,“啊——”她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往下坠跌。   熟悉的气息传来,朱七七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,沈浪足尖一点,水面上激起涟漪,在看到一盏花灯上的字时,脸上笑意更深。他抱着她回到了岸上。石板上的女子看到这一幕,纷纷红了脸颊,英雄救美,好浪漫哦!   沈浪捏捏她的脸,有些无奈的指责,“叫你不要摔倒,结果你干脆掉进河里。你啊,还真是不让人省心。”   朱七七深呼吸,平复内心的惊悸,然后气冲冲地说道:“我知道,你气我坏了你与那位姑娘的好事嘛!那你大可以别救我啊!”   “好事?”沈浪想了一想,明白了事情的大概,随后喜笑颜开。   “你还笑!哼,我再也不要理你了!”朱七七推开他就要走,却不留神让他抓住了手腕,被他重新带入了怀里。   “你在吃醋。”   “谁吃醋了?放开我!你去找那位姑娘卿卿我我好了!”   “醋坛子都打翻咯,我方才只不过是扶了那姑娘一把,哪有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着的风花雪月来得精彩?”   “真的?那你干嘛对那姑娘笑得那么…”   “姑奶奶,我只是去扶那姑娘一把,难道还要对她凶神恶煞的?”好像是自己无理取闹了,朱七七心头的阴霾在听了他的解释后尽数消散,“只是我没想到,你在花灯上许下的愿望竟然是…”   “你偷看!”朱七七恼羞成怒,想要捶他却被他握住了手腕。   “我那可是光明正大的看,就在救你上岸的时候,不小心看到的。”   小丫头高傲地仰起头,“好吧,你也是无心之失,我不怪你。”沈浪轻笑,他揽住她的腰,跃向不远处的城门楼。   “沈大哥,你要做什么呀?”朱七七紧紧地抱着他,生怕自己掉下去。   “让你看看不一样的风景。七七,睁开眼睛。”他语带笑意。   朱七七睁开眼睛,有些晕眩的她紧紧抱住沈浪的手臂,待起初的晕眩过去,她就被眼前的美景所征服了。许许多多的花灯,将整个城点缀得明亮而浪漫,小河蜿蜒而下,那些载满女儿家心意的莲花灯在河里一点一点,宛若夜空之中的璀璨星光。“碰!啪!”巨大的花朵开始在夜空中争相绽放,坐在最高处的他们由于没有建筑物的遮蔽,将这灿烂的焰火尽收眼底。   “好漂亮!”凉风习习,眼前美景又是如诗如画,朱七七情不自禁地赞叹着。而沈浪在看见她如痴如醉的欢喜后,也是神情愉悦。      ☆、第五章   两情相悦心相许   一个月后,朱七七回到了快活城,很快又陷入了繁杂的事务中,倒也没什么大事,但是纷繁的小事儿堆积起来也是挺让人糟心的,于是她这一忙,就忙了好多日。好不容易把该处理的事儿都处置妥当之后,她终于想起来要去找那两个爹兴师问罪了。   客厅之中,两名中年男子斗棋斗得兴致盎然,朱七七看他们如此惬意,简直要气疯了。突然她眼前一亮,“沈大哥!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?”   “那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吗?”啊!她差点又要忘了,她这是来兴师问罪的!她神色一整,走向柴玉关和朱富贵,“爹!你们太过分了!”也许是几日来的睡眠不足所致,让她有些晕眩,随后她灵机一动打算吓吓他们。   沈浪急忙上前接住她倒下的身躯,心急如焚,“七七!你怎么了?”却看见她俏皮地对自己眨了眨眼,他心中失笑,这个鬼灵精!   “七七!”此举成功夺取了爱女心切的两位父亲的注意,他们连忙丢下正进行到一半的棋局,冲到女儿身边,察看她的情况。   沈浪滑向朱七七的腕脉,良久之后,“是因为这几日操劳过度所致。”听见这样的诊断结果,二人脸上均浮现出懊悔与愧疚,“知道就不让她处理这么多事了。七七啊,都是爹不好。”   “另外…”沈浪的欲言又止惹得二人更为紧张。   “你倒是说呀!都这时候了,你还卖什么关子!”   “七七有喜了。”此言一出,二老神情都有些怪异,他们到底是应该高兴要有外孙了呢?还是应该追究眼前这小子占了宝贝女儿便宜呢?   正在“昏迷”的朱七七睁大了眼睛,惊叫道,“什么?”   “七七?你…”二老也明白了,七七方才应该是在捉弄他们。   “我…你…怎么可能…”朱七七已经是语无伦次了,“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!”   “我可没有胡说,我此次前来就是来下聘的,你要出阁了,这还不算是喜事吗?”   “二位岳父大人,请你们答应将七七许配给我!”   “好!好!我们还在想,你要什么时候才来向我们提亲呢。”   “只不过,二位岳父大人若真想要快些含饴弄孙的话,可真得要让七七少操劳些了。”沈浪话中有话,使得一旁的朱七七红了脸,“我…谁要和你生娃娃了!”丢下一句话,她便提着裙子跑了出去,沈浪向二人示意,也追了过去。   “嗯…希望七七能多生几个。”   “是啊,人多热闹啊!”   二老相视而笑,又去继续他们未完的棋局去了。   沈浪拉住她,朱七七一张俏脸跑得红扑扑的,额上还有几许薄汗,“你要是不和我生,那我岂不是断子绝孙了。”   “你又在胡说什么?”害羞至极的朱七七不敢看他,只好背过身去,却给了沈浪可乘之机,他从身后抱住她,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。   “因为我只想让你和我生孩子。”他在她耳畔如此说道,吐出的热气熏红了她小巧的耳朵。   “你真的想娶我?可是…可是…”   “可是什么?”他慵懒地埋在她的颈项之间,攫取着她的香气。   “可是我爹他…”她将手中的衣裙扭得死紧,被摧残的皱巴巴的布料也表现了她一直以来都惶恐不安的心。虽然他和猫儿说过一人一剑、恩怨两消,可是灭门之仇又哪是这么容易忘却的?   与他在一起的时日里,她总是避讳这个问题,可避之不谈不代表就能解决,所以她一直都很不安,她始终忘不了那一日他说“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”时,眼中的痛苦与无奈。她不想离开他,可是也不希望他因为她而痛苦。   “嗒!”晶莹的泪滴落在他的手背,有些凉丝丝的,沈浪不舍得她落泪,随即将她的身子掰正,“朱爷曾经说过,不能挽回的,除了让它过去还能怎么样呢?就算我杀了你爹,沈氏一门也不会死而复生,冤冤相报何时了。更何况,你爹也不是以前那个残忍的刽子手了,在我看来,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罢了。我想他们在天有灵,是不会责怪我的。”他用衣袖轻轻地抹去她脸上斑驳的泪痕,“你爹夺走我的家人,父债女偿,所以上天就罚你还我一个家,这很公平。”   他怀中的女子听了,却是哭得更加的厉害,他能感受到胸前的衣衫一点点被她的泪水所浸透,这让他心疼不已,他轻轻拍打她的背,“别哭了,你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。”   “若是娶了我,你当真…就一点芥蒂…都没有吗?”她埋在他胸前闷闷地问。   感谢上苍让他遇见良善的她,“芥蒂,那肯定是有的。”   “对不起…对不起…呜…”她就知道,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就这样一笔勾销?这不能怪他,他当初没有杀了爹就已经是心胸宽广了,她应该感谢他才是。   “我还没说完呢,你就忙不迭的道歉做什么?我心中唯一的芥蒂,就是担心你这天下男人都趋之若鹜的朱大小姐,不愿意嫁给我。”他抓住她的肩膀,满含笑意地看着她,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睁得大大的,“这样,你明白了吗?”   “七七,我不在乎你究竟是姓朱,还是姓柴,我只想问你,是否愿意随我姓沈?”   “我愿意,我愿意!我做梦都想做你的新娘子!”她扑进心上人的怀里,又开始哭得一塌糊涂,不过这一次,是因为美梦成真。   快活城的朱大小姐呀,要出阁了!      ☆、番外   沈浪和朱七七决定爬山观赏日出,于是天还没亮便出发了。   可不巧的是,天公不作美。就在二人登山途中,暗沉沉的天空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,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,雨势也越来越大。   好在沈浪对此处极为熟悉,便带着朱七七去往最近的一个山洞避雨。至于这看日出一事嘛,还得看在天亮以前,这天公是否愿意作美一下了。   本就是晚上,封闭的山洞里自然是伸手不见五指。地上散落着些柴木,或许是猎户在避雨时留下的。将这些干燥的柴层层堆叠起来之后,沈浪用火把将之点燃,有了火堆,山洞里就没有那么暗了,木柴燃烧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,在这静寂的黑夜中格外清晰。   在旁边无事可做的朱七七则是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。孤男寡女、夜深人静、山洞避雨、干柴烈火等词语纷纷涌入了她的小脑袋瓜,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绣本。可别误解了,那可不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,而是些关于男欢女爱的爱情故事,只不过,她们女孩子家,看这些也是要偷偷看的,毕竟都是些放不上台面的闲书嘛。   按照剧情发展,被大雨淋湿的男女主人公,须得将外衣,甚至连同被雨水殃及到的里衣一并脱下,挂在火堆旁烤干。之后,又会因为深夜寒冷,男主角不忍心女主角受凉,只好不再顾及礼法纲常,以自己的体温为瑟瑟发抖的女子取暖,然后就,干柴烈火,一发不可收拾…哎呀,真是羞死人了。朱七七伸手捂住自己通红的脸,痴痴地笑起来,一双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般。   “七七,你怎么了?怎么脸色这么红?”沈浪有些担心地摸向她的额头,这丫头该不会淋了点雨就发烧了吧?他随后又感受了下自己额头的热度,比较了一下,发现差不多,这才放心,只是他更疑惑了。   朱七七拍了拍发烫的脸颊,不自在地回答道:“我没事。”   “那就好。”沈浪审视着她的神色,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。   没过多久,见沈浪没有其他的表示,朱七七忍不住问了一句,“我们…不用脱衣服吗?”   “啊?为什么要?就淋了那么一点儿雨。你没发现,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干透了吗?”沈浪若有所思,他好像,有点明白她刚刚是怎么一回事了。   闻言,朱七七闷闷不乐地“哦”了一声,怎么这样嘛,跟书里说的都不一样!她嘟着嘴,很小声地埋怨着。这番举动,使得她身边的男子缓缓勾起了嘴角。   “七七,你在期待什么?”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朱七七面前,让她吓了一大跳。   沈浪看着她的惊慌与不知所措,似笑非笑。二人的距离,近得甚至连呼吸都交融在一起。   “我,我…没有呀…”沈浪还在不断的靠近,害得朱七七连话都说不完整了。   “啊!”身子不断后仰的结果,就是朱七七因支撑不住而倒在了地上。幸亏沈浪及时扶住了她的头,才让她没有跌痛,只是…他这靠的也太近了吧,他现在根本就是悬在她上方,这是要…   沈浪也不说话,还是不断地靠近。   朱七七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越来越快、几乎要蹦出胸腔一般。她紧紧地攥住衣裙一角,闭上了眼睛,然后耳边就听见了沈浪不可抑制的笑声。   很显然,她!又!被!捉!弄!了!   “沈浪!你这个…”朱七七正要发作,却因为他接下来的举动,瞪大了晶亮的眼睛。   这一次,是真的。   “野丫头也知道害羞了?真难得。”看着她始终晕红的脸颊,沈浪取笑道。   “还不是因为你……慢着,你说谁野丫头呢!”朱七七后知后觉地抗议,她就算够不上大家闺秀这四个字,也总还是小家碧玉,才不是什么野丫头!   沈浪审视她半晌,叹息着摇摇头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。   “沈!浪!”朱七七咬牙切齿起来。   “莫气。”沈浪拍了拍她的背,语重心长地劝说,“本来就没什么姿色,脾气再这么差可就真的找不到婆家了。”想想她娘亲,是何等温柔贤淑,怎么竟半点没遗传到女儿身上?哎……   “没什么姿色?脾气还差?”朱七七气炸。   “可不是吗?”这不是明摆着的嘛。   “你……好样的……”朱七七气得说不出话了。   “我知道我很优秀,你就不用再夸我了。”沈浪表现得很是“谦虚”。   朱七七睁大眼睛,随后怒气冲冲地转身走开,却被某人拉入怀中。   “恼羞成怒了?虽然你浑身上下乏善可陈,可是为了世间男子不受你荼毒,我还是牺牲下小我吧。”   朱七七停下了挣扎,因为她愣住了。   “太高兴了么?”沈浪疑惑地问道。   “可是我只会闯祸,而且……”她配不上他啊。除了这张脸,她几乎一无是处,这样的她如何有资格站在不凡的他身侧,成为他的妻室?   “我方才都是开玩笑的,你怎么还往心里去了?七七,你很好!不要妄自菲薄。”   珠泪顺着脸颊滑落。有他这句话,就够了。朱七七仰起脖子,主动献吻。   情火之热烈,一发而不可收拾。   沈浪此刻真的很呕。   一夜春风过后,本以为可以拥着爱人在清晨醒来,再借机调戏逗弄一番,欣赏她羞窘脸红的可爱模样,可谁知,一早起来,只有他一人,问店小二,才发现佳人早已离去,甚至连这几天的房钱都一并付了。   这女人当他是什么?用过了就一拍两散?   他马不停蹄地赶往欢喜城,却扑了个空,朱七七还没回来,不过她那两个爹倒是都在。   “人没看住?”柴玉关略有嘲讽地说道,成功甩开他派去的人又怎么样,不还是把七七搞丢了?   “晚辈就不打扰二位了。”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那个该死的女人!一个女子,孤身在外,该会有多危险?   “贤侄啊,就算真的找到了人,抓不住心,也是无用啊。”朱富贵善意提醒。   “还望二位指点迷津。”女儿不知所终,他们竟然都不着急?显然事有蹊跷。   “她为什么离开?是不是因为你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呢?”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,应该能懂吧,若是不懂,那也别指望能成为他的女婿了。